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质朴

机场

最近三天最幸运在于,刚从凉爽的丽江回到本酷热的南京,南京又莫名其妙地降温了。而这一清爽又让人回顾起丽江的好来。

到丽江,是在应属骄阳的七月。烈日炙烤着每一处,但在丽江,崇山峻岭与高原的冷风,仍未放弃和全国其他城市的热浪做顽强的抵抗。一下飞机,嗅到的是一座旅游城市的空气,有泥土的芬芳,没有工业化浪潮里的机油味。当然,飞机的航油味还是破坏这一意境;真正的风光,是从坐上出租车出机场高坪才开始的。

那一路上全是急下坡与猛转弯,司机师傅是本地的纳西族人,开着车敏捷地顺着地势行进。往前看,是黑压压的山林向我们挥手;往头顶瞧,是又一架满载渴望凉爽愿望的航班,突破云层,即将进场;甚至往下看,在险峻公路的两旁,还有那丽江低矮的楼房——它们使我感到一种迷茫:真的有一座富庶的城市,却不盖哪怕一栋摩天大楼,而是古建筑的朴素,流连在过往;仿佛有一则条例悬挂在每一个建筑师头上,使整个高速发展的地带,却看起来是那样协调,那样维持着旧有的秩序。

远远地看这儿,如在飞机上隔着云层,或在峻峭公路上眺望,都感觉古朴,甚至有些刻板。然而当扑面向我们冲来的不再是新鲜空气,而是真的建筑时,这里也显露着一种共通的烟火色。

时间和我们都只是这世界的过客,但谁能熬得过谁则需要比较一种本领。丽江的“我们”却找到和时间共处的良方。一段路上,两旁全都写着各式各样,没有审美可言的广告,诸若“水泥厂,电话xxx”,或者“xx农家乐”配上一个巨大的箭头,“左转500米”,跟一些农村一样。但仔细瞧瞧罢,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讲,这不就是所谓的“质朴”吗——丽江人是在用自己的质朴去包容时间的质朴——另一些人,却把时间的质朴抢劫为高雅。

因为再过一段路,朴素低矮,矜持着尊严的古建筑风格就出现了。脱色的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,想想它们被推动时,可能还会吱呀呀地叫。屋檐有标志性的翘起,尽管雨并不大,却好像滴答着水。它们的墙和院是什么样的,则实在看不清了。这些建筑们飞速退向后去,回望机场方向,已是半山不见影的天幕中一横了。

束河

短短三天的实际游玩,我们却两至束河。第一次是去看景,第二次是去吃饭。第一次到束河时,感受到一种浓厚的商业化气息,被高度开发的束河古镇,颇有一番新“老门东”的模样。先是在门口扫码预约,接着就是一个劲地走路。妹妹一直不安定,一会儿想要买,一会儿又要吃,地面也是不平——还是在较宽阔的路上走。

到束河来,除了离住的客栈近,(不算想要吃喝的妹妹)只是想看看这些古色的情景。道路两旁的商店里,有的是强调丽江或云南的特产,有的则是卖一些奢侈物,或者和本地特色毫无关系的产品,如若烤肠和雪糕。烟火色确实有,无非有些刻意,母亲说这就是深度商业化的结果,卖些什么的都有,但一看就知道,是旅游购物的附庸罢了。

继续走,就是一股恶臭味。妹妹被熏得直叫唤。我和母亲尚且觉得可以忍受,但看到臭味的源头——遍地未干(或被雨水冲散)的马粪时,一会儿也就加快脚步。毕竟这也是台面上的旅游景点,怎么也不应允许马随意排泄吧?

据说,以前,这些古镇到了傍晚时分,就会放河水进城洗涤街道,古人就用这种方法防治粪乱。但现代游客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来参观的,又该什么时候防水洗涤呢?于是,只能臭着了。

质朴

丽江网约车司机和我们最常谈的,是质朴的问题。从刚出机场坪就开始了,和我们交流,得知我们原定是要去丽江古城和束河古镇这两地时,他和后续的很多司机都说那里商业化过于严重——实际到那时,也发现确实如此。三年疫情带给丽江旅游业的打击是空前的,所以必须把商业化加大到能夺回被疫情夺走的三年的程度。这都很好理解。而他们也提示,白沙古镇、玉湖村等地都是新晋开发的地带,还保留着质朴。而诸如丽江古城、束河古镇、玉龙雪山等地,则已经是小商品市场和专业旅游团体的集合了。最后一者感受最深刻。玉龙雪山我们上午去,人还不算尤其多,则已经在排队坐进山大巴时要挤破头。导游甚至叫喊到,“密闭空间拍长队,要用小号氧气瓶吸上两口!”也是,那里气压刚过七百帕,人再一挤,像我们那般赤手空拳上阵,缺氧也并非绝无可能。

我和我的妹妹都是土生土长的“平原娃”,刚到丽江就犯恶心了,自然不敢再上玉龙雪山。母亲生长在黄土高坡,到丽江还没什么大碍,但在雪山脚下也开始不适。所以行至蓝月谷而反。后者保护得确实得当,所以风景也确实美丽。但也挤满了人;且商业化也是空前的——和一只站着不动的牦牛拍照,一次便收50大洋,这样还是拍着长队,络绎不绝。

所以还是回到司机的话,提示的白沙古镇和玉湖村的质朴,我们也见识到了。前者是一个集市风貌,东西的价格不算太贵,我想,那可能就是本地人的生活场,而不是一个景区。这种情况在玉湖村更为明显。尽管玉湖村竭力想把自己打造成新兴景点,还是能看到玉湖村依然是一个村民们居住的地方。商铺有,但不是此地的全部。

有关质朴的讨论,一直伴随着我整趟丽江之旅。坐上返回南京,已经延误一个小时有余,并在航途中还持续颠簸的航班后,我才于让人呕吐的摇晃中想到,质朴与否,不在于开了多少商店或建筑风貌,而在于一点:是否保留着原样的生活情态。

但这也使我觉得不大对劲,真有绝对质朴的地方,那不就是质朴的他人——即每一个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吗?一部分质朴的地方之所以消失,则也是因为它们太质朴了,这些平凡的生活被另一批不甘于平凡的人闯入——是因为两者的平凡不甚相像——拍摄成成吨的照片,写成遮天数量的文稿,然后发布在一切快速交换的信息渠道上——最后,质朴就消散了,因为这些照片和文稿怎么能被平凡亏待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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