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亲爱挚友》第二章:启航
这篇文章应该已经顺利地电传给了偌老。再次感谢他对于我笔记的整理。
我想,一个旧时代里、旧生活中所谓的英雄,在新时代中、新生活里应该是真正的罪人。如此好像,一个旧而真正的罪人,也便真的能在一个新的阶段称为所谓的英雄。
告别的决定,我想了很久。可是实践要付诸,留下那张三分惆怅,五分激动的字条后,我的新生活便自以为是地开始了。
那天我以为要风平浪静一整天,毕竟昨日才下了压倒房屋的雪。然而这种雪暴却完全不给人类留预备的时间。清早出发,我走出了几英里的路,到了下午该寻一个地方充饥时,雪却突然又开始下了。路上分秒之间挤满了白色的寒冷。我拖着灌了铅的腿在这固体流动的冰冷之中又挪动了二三十米路,便真的筋疲力竭了——本身就是营养不良的我,又在这寒冷的地里困住动不了,无法拿一点的食物充饥——是真的被钉死在这地面上了。
我那时,也不知道时间是否还在流逝,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冻僵了。只是首先有一丝难过,一丝后悔:此时,我的家人们是否已经升起了温暖的炉火呢?在跃动而充满暖意的火光边,静静地读着几本小册子,内心中充盈着未知的澎湃和眼下的安定呢?然后是侥幸,感觉从腐朽蔓延之处逃离,因为村里本来就只剩下了雪带来的死亡的绝望,以及瘟疫潜在蔓延的风险。可是最终却又导向后悔,导向担忧。先担忧着自己,担忧着自己未来的去处,毕竟方圆几十英里也见不到楼房的踪影。然后担忧着故乡,虽然是一个只有不超过二十英里远的小小村庄,却至少也隐含了一种对于未来迷茫中最后的心灵寄托——如果那儿的人们也像我那样对这场暴雪毫无预料的话,他们会怎么样呢?1到这里我竟然恐慌起来。
然而这样有条理的思考,并不是被寒风吹刮着的一位年青人所能做的,说不定大多是我日后的杜撰。清楚的是:我坚持以为自己在向前走,至少也是被风吹着向着无论哪个方向在移动。在做种种关于未来和过去的猜忌时候,是有微弱但确实的步伐的。可能一个比一个小,仿佛一次比一次弱,脚印,回头看一下,也确实越来越浅、越来越密。但我绝对是在走的,直到漫天大雪中最后存在一个最深的脚印——那时不断原地踏步造成的。和一个人形的,很快就将被雪覆盖的缺失。
我内心有再大的幽怨也是抵挡不住切实的风的。接着便倒在了这片小小海洋之中。再睁眼时,竟然真正觉得一股家乡的温暖,耳边似乎还响起马铃铛声音,更加隐隐约约之间好像听到了已故的曾祖父的呼唤。错觉的叫唤与真实的温暖,成了两条线,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布,又好像向我脸上扑了过来,捂得我无法呼吸。
然后我幸运了。真正地在一间温暖小屋里完全的醒来。自然是要高兴的,毕竟我活着。然而进一步的高兴却取决于我似乎被免费带了一程,因为晕倒时周围还没有可见的房屋,至少我已经不费力地移动了二十英里。无论朝着哪个方向,都是一种朝着我独立梦想的进步。
除了我,小屋里暂且没有什么人,因而安静得出奇;可并不冷清,因为炉火“滋啦”的燃烧声音和那跃动的火苗对于孤寂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兴奋了。我看得出那跃动火苗并非是自然造物,而是一位好心的救星为我特意升起来的——那柴火烧的可还并不多,这人家,估计是独居而不常常烧柴火取暖。
我察觉身上披着毛毯,心理加了一层安慰,觉得更暖和了些,开始打量这间并不宽敞的雪中小屋。一扇小门,与一扇小窗,是这个屋子和外界沟通的首要渠道(烟囱应该不能算作一种有意义的沟通)。紧靠着门是木头做得柜子,我去过很多人家,但没有见过用这种木头的;木头没有什么光泽,即使是好木材价位档次也不会很高。但炉里充分的干柴告诉我这也不是贫民窟。柜子旁就挨着书架,上面尽是些小说一类的通俗的书。不见那些高雅家庭中长放的圣经一类,也不见那些有孩子的家庭常有的童话故事一族(如果小说不算作成人的童话)。书架对面的墙比较干净,更像是一面荣誉展示的墙。有些墙柜上放着奖杯,都是关于射击或者运动的,这人家倒不缺乏锻炼的雅致。更惹我注意的是一张照片,上面还有照片里人,或许就是屋子主人的签名。签得潦草,但能辨认。
走进再看看,原来照片里人是 Helim Lee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