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涌现,意识从何而来

我看到一位站长撰的文章,关于神和世间万物的一个思考 ,真的产生了很多感慨。如果不是得益于区块链技术的发展,我可能就会自此错过很多藏匿在平凡生活中的有思想的人。当然,我的这种感慨不等同于对该站长观点的赞同。该站长的其他几篇文章我也断断续续地粗浅看过,我知道和他而论,我们思想的基础是不大一样的。但我仍然希望在这里写下我一些粗浅的、对于“意识”这种玄乎其玄的事物中自己的感慨。

AI摘要这一功能确实很实用:这篇文章探讨了意识的起源和神的存在。作者提出了一个问题:没有意识的原子分子如何组合形成意识?如果我们假设原子分子没有意识,那么这就涉及到神创论。如果我们否定这个假设,那么意识/灵魂就是世间万物所具有的,这类似于泛神论的观点。作者认为无论如何,神是存在的,可能是独立于世间万物的神创论,也可能是渗入世间万物的泛神论,或者二者兼有。作者还提到了亚里士多德的“整体大于部分之和”命题,但不确定它是否能解释物质和意识之间的巨大鸿沟。它让我很快地就找到了这篇文章的核心论点。

首先我的立论是,对于该作者的观点,我在总体上是难以苟同的。如果可能,带着批判的眼光,可以去看看Kurzgesagt的视频,他们有一期视频用很通俗的方式介绍了一种现象,称为“涌现现象”。大概讲一堆看似无意识的物质,拢合在一起,就能变得“更加聪明”。这种“涌现”和博主文章结尾中提到的“整体大于部分之和”这一论点非常相似。先不看博主文章的结尾,只看开头,他的理论已经明确:他先行提出的是,认为单纯凭借排列组合,基本粒子无法构成意识。在接下来的论证中,他是建立在自己这一观点已经完备的假设上论证:要么微观有神,要么宏观有神的观点,又将此总结为神存在的必然性,再依托此总结继续他的论证。作者却没有意识到,自从他文章立论的一开始,提出“意识只能赋予,不能自发产生”这一刹那始,他就已经承认了自由意志的存在,甚至还额外添了一笔,承认自由意志只能通过赋予产生,不能自行发生,直勾勾地把自己放到了唯心的地带里。这可能是导致博主接下来论证偏颇的根本——因为已经先行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比较落后的,或至少比较狭隘的单独一种哲学思想中了。针对这种认为意识不能自发产生,想要破除其实难度并不大。只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即可——如果意识只能通过赋予来发生,赋予意识的那个意识又是谁赋予的呢?如此递归下去,可不永远没有头了?换位思考是人类的一项本领。假如我们承认神创论,确实存在神,那神要思考,他们的意识又是谁来创造呢?于是就真的完了,这个问题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。

但我不希望只局限在对作者总论点的质疑上,而且我认为作者最让我钦佩的一点尚不是提出这个观点。而是接下来的一些论述。在文章末尾的“更新”这一段之前,作者的态度一直是否认涌现能够创造意识的。到了“更新”这一段,作者则提出了亚里士多德的一个和涌现现象有些类似的观点,但又向读者发问:这个理论真的能够解释意识的产生吗?

讲到这里,大脑可能就要说糊涂了。我们还是倒退回一切的开始,从自由意志绝对存在与否谈起。经典的唯物主义,毫无疑问,否认自由意志的存在,这可以看作是一种对作者“神必然存在”观点的一种否认,具体的过程自然不必过多赘述。因为唯物主义发展至今,唯物主义者们已经就这一问题做了足够多的讨论和功课,形成一套逻辑完备的理论,后来者想掺和一脚,真的挺难的。柿子要捡软的捏,从一个人的角度来谈自由意志的有无实际上太宏观了,很难谈得有道理:从一个粒子的角度谈自由意志有无则更是太微观了,可以参考的材料太少,很难谈得切合实际。于是我们捡软柿子,还不如直接去思考“非绝对存在”的一种情况。这是因为,死盯着一个个体人类,一个原子,去思考自由意志到底怎么来的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;反而,会掉进一个名为“思辩”的无底洞。(就是辩论的辩)这并不是什么实用主义假设,虽然我的确支持哲学和思想为生活生产服务,但思辩的危害性可不只不能为生活生产服务这一点,而是对身心健康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。所以还是优先避免王阳明式的格竹,转而思考去想想实际生活的情况。

所以我们现在走向实际的情况。现在的科学是这么跟我们说的:无论是经典的力学还是量子的力学,都有一个残忍的事实——我们确实知道,一个物体的果和因完全相对应,只要知道所有因,很明显,线性地可以预测出一个物体发展的下一阶段。现代科学这样跟我们说很大程度受了唯物主义的影响,但他们说的也确实符合我们生活的经验。地上有一个球,踢一脚是因,球向受力方向跑去是果,完全符合着这套规律。而再来顺着这条线推导,看那人,倘若也是一个个小球,小球被踢来踢去,其运动轨迹显然是能预测的。而能预测,显然就代表着真正的自由意志是不存在的。

可为啥你我都正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自己自由的意志在驰骋呢?难道这是一个愚蠢者才会犯的幻觉?还是踢球的例子。有没有发现,这个例子实质上很是偏颇?谁告诉您踢球一脚,它便一定要沿着你施力的方向飞出去?我这不是在质疑因果律,而是在说,您真的考虑到其他的真正意义上的全部因素了吗?假如我踢球一脚,球因为静摩擦力还停留在原地怎么办——要是风突然大作,球被吹着反着跑怎么办——要是球突然爆炸了怎么办——要是一个顽童突然把球抢走了怎么办……在一个复杂的,可能条件是只需要3个及以上的粒子构成的系统中,这种看似意外的各种复杂因素之间会及其微妙地相互作用,使得预测运动的工作变得难以开展下去,进而,自由意志就能恍惚之间继续存在下去了。一个木块放在平整水平桌面上,光是经典力学的分析就已经复杂至极了,加上量子力学的发展,这种分析是全人类联合起来都承受不住的呀。

可是有人可能还是要问,这不终究还是在强调,自由意志绝对不存在吗?这不还是完全没有直面该站长的问题吗?并非如此。这些人可能想的是:“难道收集不到足够的信息,无法预测,就代表它是随机的吗?”

如果这些人是这样想的,那他们还是掉进了思辩的无底洞里。现实告诉我们,在可见的未来内,估计是永远也不可能收集到足够多的因子来预报物体发展的阶段。大到一个木块,小到一个原子,我们都没有办法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预测。下次您去踢球的时候,也不知道足球会不会被哪个顽童抢走。但如果我真的挑明了说,不知道等同于不存在,那我也就等同于挖了一个唯心的坑自己往里头跳了。我的观点是,要放弃的是思辩,思想应该从现实里深发。如果永远无法收集到足够的因子,那为何要对它们留有那么深重的一份执念呢?何不简单地,就任它们去好了。因为踢球的那一天,我可以看好天气预报,如果知道要刮大风,何不去体育馆里打羽毛球,一样也锻炼身体。

可能还有人要固执,认为这不依然是唯心主义吗?而且还是“实用主义的唯心主义”。这样想就错啦。前提是我还没有半个字肯定自由意志的存在,我还没有半个字否认物质世界呢。再倒带回头,看看我虚构的那个伪概念——“经典的唯物主义”,真的有这个概念吗?都是虚构的了,假的,这其实是一种“机械唯物主义”。而辩证唯物主义则给了另一种更新更好的解释,同机械地认为万事万物可预测,线性发展不同;辩证唯物主义承认事物两面,承认复杂,承认辩证,但同时还是不承认自由意志的绝对存在。

虽然不承认自由意志的绝对存在,辩证唯物主义可比机械唯物主义暖心多得多了。我说,踢球时球的运动轨迹无法预测,这是真的。可是能看天气预报提前避免大风天气,这却也不假。天气预报是凭什么预报的,凭收集每个空气分子的受力状况,再用超级计算机推演吗——想想也知道不可能。天气预报凭的是一个总的“趋势”。而辩证唯物主义暖心在于,它不承认万事万物可预测,倒是承认这个趋势的存在。机械唯物告诉您要躺平,该淋的雨一滴都不会少时,辩证唯物却带来的天气预报。

仔细想想,辩证唯物的这个观点不挺符合生活实际的吗?在历史中,社会科学家可以预测出社会发展的总体趋势,却没有办法真的列一份未来一个月或两个月发生的新闻清单。就是对于一个个人,可以通过他的工作生活而推演出他最后的结局,他一生的总基调是所谓的“成功人士”还是“失败者”,却不能预测出他明天会喝1200mL的水还是1201mL。涌现现象不应只承认不聪明的东西可以构成聪明的东西,更应该承认的是不可预测的东西多了会构成可预测的东西,可逆的东西多了则会变成不可逆转的势头。

熵增是一个听起来更为高大上的例子。熵增本身是一种对于时间的阐释,而时间则是另一个和意识并列的经久不衰的理论。有一种理论称做“时间之矢”,实际上正和辩证唯物的思考高度吻合。每一个原子的运动都可逆,或者说理论可预测,但真的将每个原子倒过来运动您就要大呼天崩地裂了。时间之矢是一个在可见的永远中指向前方的箭头,可放大了看,箭头里每一个像素都是双向的小箭头。

不可预测,不可知的个体,能够构成可预测,可知的集体。没有绝对自由意志存在的个人,在投入到社会关系中后,就有可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,而顺着某种势头,顺着某个箭头,成为其中那个不可预测的,却潜滋暗长中孕育着整体可预测性的个体。

回到作者自己的问题。是什么让没有意识的原子分子组合在一起产生了意识?这个问题的回答是:没有真正的回答。因为这些原子和分子从来没有真正的产生所谓的意识。只是出于自然必然的规律,不可预测反映成了“不那么”不可预测,因而变成一个“有因必有果”的“意识”。而这个意识本身就会称为社会中没有意识的又一个粒子,在熵的指引下,又和其他粒子一起,组成某种“不那么”不可预测的东西。

再说的是我那个看似庸俗的论据:假如我们承认神创论,确实存在神,那神要思考,他们的意识又是谁来创造呢?如果意识只能通过赋予来发生,赋予意识的那个意识又是谁赋予的呢?如此递归下去,可不永远没有头了?如果赋予意识的对象自己并不具有意识,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没有意识却仿佛又有意识赋予别人意识的神?其实最后也得到了相应的回复。只需要把整个递归论返回来即可:从最最最开始的、不可分割的某物上,意识就已经不存在了。而每一次递归,则是悄悄地又创造出一种意识的幻象。这幻象足够逼真,以至于甚至能够再作为一种无意识,再迎来下一次的递归,仅此而已。当从思辩无底洞里跳出来时,这种飘渺的幻象,却成了一种实打实的工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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